“信息密度”视角下的命题选文策略研究

——以近三年新课标Ⅰ卷的现代文阅读Ⅰ试题为例

南京智业天成   语文研究员   张存宽

摘要：本文以近三年新课标Ⅰ卷的现代文阅读Ⅰ试题为例，深入探讨了“信息密度”视角下的信息类文本选文及命题策略。通过分析选文材料的信息密度不足问题，指出其导致的高考阅读试题质量下滑的根源。文章首先界定了“信息类文本”与“信息密度”的概念，进而探讨了信息密度对命题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选文信息密度的不足限制了对学生阅读思维能力的有效考查。基于此，文章提出了通过提升选文信息密度来优化命题质量的策略，包括选文标准的调整、命题思路的创新等。本文旨在为高考语文命题工作提供新的视角和参考，促进命题质量的持续改进。

关键词：信息密度；信息类文本；高考语文；命题策略；阅读思维能力

一、研究缘起

2024年高考结束后，新课标Ⅰ卷的现代文阅读Ⅰ模块的选文及试题在高中语文教育教学领域引起不小的争议，江苏省某特级教师在自己的公众号发表评价文章，节选部分如下：

“选文材料一是抗战时期面向大众的阐释性文本，明白晓畅，不作繁复的推理论证，只作道理说明，其目的是让大家都能听懂，明白；这是当时写作的客观环境所要求的，也正说明作者的伟大之处，即不作‘八股文’，看清说话对象，目的是让人懂；但作为高考阅读材料，就失却了考查其阅读思维能力层次的基础，这是命题者不能不考虑的问题。

选文材料二是评述式文本。评述的方式基本是内容简介或背景说明，这样的文字依然缺少思维内涵。

鉴于材料的特点，其命题也只能硬‘憋’。

憋术之笨：老调重弹，强加因果。”

该文章标题为“2024全国新高考Ⅰ卷命题质量严重下滑分析之一”，是该系列的第一篇文章。也就是说，在该教师看来（其实并非这位教师的一家之言），2024年现代文阅读Ⅰ的选文之不佳，对于整套试题质量的下滑负有极其重要的责任。鉴于现代文阅读Ⅰ模块在整份试卷中处于最前的位置，其承担着构建本套试题在“读者”（此处为泛化的概念，即除命题者之外的所有面对试卷的主体）心目中的第一印象的任务，因此理应被命题者重视。当年高考真题对于命题者而言的价值是双向的，“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高考真题暴露出的问题，命题者在下一个周期的模拟试题命制工作中应当尽可能避免，同时，也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通过自身的行动改进这些问题。因此，问题出现的根源、问题的本质就相当重要，只有研究清楚问题本身，问题的解决才成为可能。

笔者通过自己日常的命题工作和相应的研究，认为“信息密度”的不足是2024年现代文阅读Ⅰ的选文之不佳的重要根源，本文即论证这一观点的科学性，并由此结论出发，提出应对策略。

二、概念界定及研究思路

“信息类文本”：即高考改革地区所用的新课标卷中的“现代文阅读Ⅰ”模块，本文使用其通俗称呼“信息类文本”。

“信息密度”：信息密度指的是在特定的信息载体或传播渠道中，单位空间或时间内所包含的有效信息量的多少。简单来说，它反映了信息在一定范围内的丰富程度和集中程度。

例如，在一篇科技论文中，如果每句话都能传递关键的研究成果和数据，那么其信息密度就相对较高；而在一段闲聊的对话中，可能包含大量无关紧要的内容，信息密度则较低。

本文利用“信息密度”这一概念分析高考试题，关键在于如何界定文本中的“有效信息量”。从命题工作出发，笔者将“有效信息量”定义为“原文本的可命题率”，首先通过信息类文本第1题、第2题（这是基于文本直观信息直接命题的两道单选题，选项文字最能反映文本的信息量；第3题选项文字不直接来自文本，两道主观题答案来自文本的梳理概括、归纳整合、分析推理等高度加工处理，且24年的官方答案尚未公布，故本文未将这三道题纳入研究范畴）的选项定位原文本中用于命题的文字，进而根据这部分文字在原文本中的所占比例来反映“原文本的可命题率”，然后结合具体实例，归纳梳理高“信息密度”的文本的特征，以给接下来命题工作中的选文环节提供科学指导。

三、“信息密度”视角介入的高考试题分析

（一）2024年新课标Ⅰ卷信息类文本

1.两道题的选项文字与原文本的匹配情况（注：匹配原文多少的标准是必须能完全判断该选项的正确与否，下同）

第1题：

第2题：

2.“原文本的可命题率”的相关指标及分析

材料一（摘编自毛泽东《论持久战》）选文共779字（不算四处章节数），第1题、第2题选项匹配到的原文本共189字，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约为24.26%。其中，“不能速胜，必须是持久战”三次被用于判断选项的正误，“如果中国人的大多数、日本人的大多数、世界各国人的大多数是站在抗日战争方面的话，那末，日本少数人强制地掌握着的军力和经济力，还能算是优势吗”两次被用于判断选项的正误。

材料二（摘编自荣维木《中国共产党抗日持久战的战略与实践》）选文共1092字，第1题、第2题选项匹配到的原文共171字，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约为15.66%。其中，“对于战争不同阶段的关系、战略持久与战役速决的关系等，都有完整的科学分析”两次被用于判断选项的正误。

如果将两则材料视为一个整体，那么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约为19.24%。两则材料都存在同一处文本被反复用于命制选项，不仅用于命题的原文本的比例不高，命题过程中还存在非常严重的信息重复现象，命题颇有种“捉襟见肘”的局促感。

（二）2023年新课标Ⅰ卷信息类文本

1.两道题的选项文字与原文本的匹配情况

第1题：

第2题：

2.“原文本的可命题率”的相关指标及分析

原文（摘编自赫克托·麦克唐纳《后真相时代》，刘清山译）共1691字，第1题、第2题选项匹配到的原文共804字，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约为47.55%。可以看出，几乎一半的原文都参与到了前两道选择题选项的命制中；并且根据上表的分析不难发现，多数选项正误的判定需要多处的文本依据（选文内部的前后关联度高使其成为可能），选文的信息密度之高也使得选项的信息密度随之升高，阅读选项本身就能起到一定的考查学生思维品质的作用。作为高考真题中为数不多的单则材料，这篇选文本身极高的信息密度使得其都不需要辅助的材料来进行命题。

（三）2022年新课标Ⅰ卷信息类文本

1.两道题的选项文字与原文本的匹配情况

第1题：

第2题：

2.“原文本的可命题率”的相关指标及分析

材料一（摘编自习近平《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选文共538字，第1题、第2题选项匹配到的原文本共253字，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约为47.03%。

材料二（摘编自郑敏《新诗百年探索与后诗新潮》）选文共1127字，第1题、第2题选项匹配到的原文共594字，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约为52.71%。

如果将两则材料视为一个整体，那么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约为50.87%，超过一半的原文都参与到了前两道选择题选项的命制中。与同样选文是两则非连续性文本的2024年新课标1卷的信息类文本相比，两则试题所选文本的信息密度可谓是天差地别，命题质量的下滑便也在情理之中。

四、“信息密度”视角介入的选文策略

（一）“信息密度”对文本选择的重要性（本节仅指“信息类文本”模块的选文）

1.提高试题的考查深度与广度

高“信息密度”的文本意味着在有限的篇幅内包含了更为丰富和集中的有效信息。这样的文本能够提供给命题者更多的素材，使得试题在考查学生阅读理解能力的同时，也能深入考察其信息筛选、概括整合、逻辑推理等高级思维能力。相反，信息密度低的文本往往内容空洞，缺乏深度和广度，难以设计出高质量的试题，难以有效评估学生的综合能力。

2.增强试题的区分度与公平性

在信息密度高的文本中，由于信息量大且关联性强，命题者可以设计出多种不同类型的题目，比如2024年九省适应性考试出现的第4题图文结合新题型，这些题目可以覆盖不同的知识点和能力要求，从而增加试题的区分度。对于考生而言，他们需要根据文本中的信息进行深度加工和处理，才能准确回答问题，这种设置既保证了试题的公平性，也避免了“押题”等投机取巧行为的发生。

3.促进学生的思维发展与提升

阅读信息密度高的文本，要求学生不仅要快速准确地捕捉信息，还要能够对这些信息进行加工处理，形成自己的理解和观点。这种过程对于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创新思维和问题解决能力具有重要意义。同时，高信息密度的文本还能激发学生对知识的探索欲和求知欲，促使他们在阅读过程中不断思考和探究，从而实现思维能力的全面提升。

4.提升试卷的整体质量与信度

在高考等重要考试中，试题的质量直接关系到考试的公平性和有效性。选择信息密度高的文本作为试题材料，可以确保试题内容的丰富性和多样性，避免因为文本信息不足而导致的试题设计单一、重复等问题。同时，高信息密度的文本还能减少因信息冗余或缺失而产生的误解和歧义，提高试题的准确性和可靠性，从而提升试卷的整体质量和信度。

5.适应高考改革的趋势与要求

随着高考改革的不断深入，对考生综合能力的考查越来越成为考试的重点。选择信息密度高的文本作为试题材料，正是适应这一改革趋势的必然要求。这样的文本能够全面考查考生的阅读理解能力、信息处理能力、思维能力和表达能力等多方面的综合素质，为高校选拔优秀人才提供更为科学、全面的依据。

（二）提升“信息密度”的策略尝试

1.优化选文材料，提升文本内在价值

首先，在选文阶段，应优先选择那些信息密度高的文本作为阅读材料。这类文本往往具有内容丰富、逻辑严密、信息点密集的特点，能够为命题提供丰富的素材。例如，科技论文、专业报告、深度评论等，这些文本通常包含大量专业知识、研究成果或深入见解，能够有效提升试题的信息含量和思维深度。

与之相反，对于那些信息密度低的文本，如简单的事实陈述、浅尝辄止的评述或过度冗长的描述性文字，应尽量避免选用。这类文本不仅无法为命题提供有效素材，还可能误导考生，降低试题的考查价值。

2.命题者对文本进行二次加工，人为提高文本的信息密度

命题者仔细研读原文，筛选出其中包含的有效信息点，即那些能够直接或间接用于命题的文字或内容。通过筛选，去除原文中冗余、无关或过于浅显的信息，确保留下的都是对理解文章核心、把握文章脉络至关重要的内容。

在保留原文有效信息的基础上，命题者应当进一步解读文本，挖掘其背后的深层含义、逻辑关系、作者观点等。这些深度解读的内容虽然不直接出现在原文中，但它们是理解原文、形成有效命题的重要基础。

之后，根据命题需要，命题者应对原文中的信息进行适当的改编或重组。例如，将分散在原文不同段落中的相关信息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加紧凑、逻辑更加清晰的问题或选项。改编和重组的过程要求保持原文的基本信息和核心观点不变，同时使文本的信息密度得到提升。有时，命题者甚至可以在自己对原文本的精准把握的前提下，适当加入自己整合文本后生成的语句。例如，根据对比原文的结果可以发现，2024年九省适应性考试信息类文本材料二第三段的第一句话“游牧业的建立意味着人们进一步依赖驯化动物”为命题者所添加。

3.合理化选项中的信息呈现：均衡与连贯

在命题时，命题者需要合理分布文本中的关键信息点。一方面，要避免在同一道题目中集中呈现过多信息点，以免造成学生的信息过载和思维混乱；另一方面，也要确保关键信息点能够在试卷中得到充分覆盖和体现。因此，命题者需要精心规划每一道题目的信息含量和难度梯度，确保整个试卷的信息分布均衡、合理。

除了信息点的分布外，命题者还需要注意题目之间的逻辑关系和信息衔接。每一道题目都应该是整个试卷体系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它们之间应该存在某种内在的联系和呼应。这种联系和呼应可以通过题干设计、选项设置、答案解析等方式来实现。通过精心构建这种逻辑关系和信息衔接，命题者可以确保整个试卷的连贯性和整体性，从而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和把握文本内容。

4.优化题干的表述：清晰与准确

优化题目表述的首要原则是简洁明了。命题者应使用简洁、精练的语言表述题目要求，避免使用冗长、复杂的句子和词汇。同时，要注意语言的准确性和规范性，确保题目表述没有歧义和错误。这样的表述方式不仅提高了题目的清晰度和可读性，也降低了学生的理解难度和答题压力。

在优化题目表述时，命题者还需要特别注意避免使用模糊、歧义或重复性的词汇和句子。模糊和歧义的表述容易让学生产生误解和困惑；而重复性的表述则有损选项本身的信息量与质量。如前文分析所示，信息重复是降低信息密度的重要原因。因此，在命题过程中，应尽量避免同一处文本被反复用于命制不同题目的情况。这要求命题者具备较高的命题技巧和策略意识，通过巧妙设计题目，确保每一道题目都能独立且全面地考查文本的不同方面。

五、结论

通过本文的详细分析和实证研究，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信息密度对高考试题质量的影响显著：2024年新课标Ⅰ卷现代文阅读Ⅰ模块的选文因其信息密度不足，导致试题在考查学生阅读思维能力层次上存在一定局限性。信息密度的不足主要体现在有效信息量低和命题素材的匮乏上，这使得试题的命题质量和考查效果大打折扣。

有效信息量是衡量文本信息密度的重要指标：本文利用“信息密度”概念，通过界定“有效信息量”为“原文本的可命题率”，对2024年、2023年和2022年新课标Ⅰ卷的信息类文本进行了深入剖析。通过对比研究发现，2024年用于命题的原文本占比较低，且存在信息重复使用的现象，这说明所选文本的信息密度不足；反之2023年和2022年文本的信息密度较高，包含着丰富的有效信息，也给命题留下了较大的余地，给命题者提供了广阔的发挥空间。

高信息密度的文本特征对命题工作具有重要指导意义：通过归纳梳理高信息密度文本的特征，可以为命题者在未来的选文工作中提供科学指导。这些特征包括文本内容丰富、逻辑性强、信息量大且分布均匀等，这些都有助于提升试题的命题质量和考查效果。

命题者应注重提升选文的信息密度：针对当前高考真题中暴露出的问题，命题者应在选文时更加注重文本的信息密度，避免选择信息含量低、逻辑松散、内容重复的文本。同时，在命题过程中也应注重挖掘文本中的有效信息，提高试题的针对性和考查效果。

综上所述，信息密度作为衡量文本信息量丰富程度和集中程度的重要指标，对高考试题的质量具有重要影响。提升选文的信息密度不仅有助于提升试题的命题质量和考查效果，还能更好地服务于高中语文教育教学工作。因此，命题者应在未来的工作中更加注重这一指标的应用和实践。